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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澜】他乡-3

油头小开沈巍x乡长儿子赵云澜

沈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赵云澜实在忍不住想这个问题。 
“这是沈巍,这是赵云澜。”林静为他们两人介绍着。 
沈巍先伸出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赵云澜静静看着,小臂内侧有一道淡得快要看不清的痕迹,可赵云澜知道那个地方曾经是一条细长的伤口,因他而伤,也因他而愈。 
如今沈巍带着快要消失不见的疤痕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幸会。 
 
投资会无聊得要命,赵云澜溜到厨房偷了一罐橄榄,嘴里嚼着一粒,手里抓着一把,一粒一粒地往香槟塔里扔。 
偶有旁人路过看得嘴角抽搐,偏偏没人敢拦他,有胆子在这里做这种事,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哪位大佬? 
这是会场的僻静角落,鲜有人来,于是赵云澜便一直斜倚在沙发上,扔了半个小时橄榄。 
“…那真是十分荣幸了。” 
“林总过誉了。” 
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走来拿起一杯香槟,举杯致意:“合作愉快。” 
另一人也拿了杯香槟碰杯:“合作愉快。”
 
那人被隔在层层叠叠的香槟之外,轮廓被酒杯折射得七零八碎,赵云澜在看他,他也在看赵云澜。 
赵云澜手一抖,一颗橄榄越过香槟塔划了一个完美的弧线,啪嗒落入那人的酒杯里,溅出几滴香槟砸在沈巍脸上。 
沈巍:“……”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赵云澜定要为自己拍手叫好。 
“这不老赵吗!”林静伸手把赵云澜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哎我给你介绍……” 
赵云澜听不进别的话,眼神漫无目的地四处飘着,沈巍拿手帕揩去脸上的酒,挽上袖子露出半截小臂,赵云澜看到那道疤痕才确定下来,这人真的是沈巍。 
没有谁永远都是少年,他曾在人生路上摸爬滚打,也没能抓着沈巍的一片衣角,如今偶遇,却发现沈巍已经全然变了模样。 
不过是轮廓更硬朗了些,眉眼更冷漠了些,这人仍是沈巍,却又不是沈巍了。 
赵云澜在嘴里把橄榄核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吐了出来。 
 
“沈巍。” 
 
“赵云澜。” 
 
他们礼貌地点头,握手,松手。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赵云澜车速飚到八十,开进小区时差点撞上路边花坛,半城停电,赵云澜一路摸黑上了三楼,在家门口差点摔一跤。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收了个一米多高的巨大包裹,快递小哥还跟他抱怨了挺久。 
赵云澜打开门,拖着蛇皮袋进了自己家门,他翻出小刀和手电筒,手电筒叼在嘴里照明,手上拿着小刀费力地在蛇皮袋上开了个口。 
用力有些过了,赵云澜的刀不小心插进里面,觉得手感略有些...柔软。 
这包裹应该是自己老爹寄给自己的。 
大年初八赵欣慈跟祝村长小酌几杯,玩心一起就开着自己家那破红旗出去遛弯,听说出了车祸,人没事车有事,得亏是乡里,没给警察叔叔抓起来。 
是以赵云澜并没有回去看,只留在城里和人疯狂应酬。 
包的严严实实的蛇皮袋总算让赵云澜划拉开了一条口子,赵云澜将蛇皮袋撕开,露出一截跟自己小臂差不多粗的东西。 
手电啪啪两下熄了,赵云澜放下手电,正准备拿起手机照明时,手机突然响了。 
黑暗中,嘀嗒一声,时间走到12点。 
赵云澜只觉得这一瞬间变得异常缓慢,呼吸也要停了下来,唯独手机铃声仍在不停地唱着。 
 
“夜——来——香——我为你——思量——” 
 
这歌此时听着实在瘆人,赵云澜皱着眉按下了接听键:“爸?” 
赵欣慈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你记不记得,今年大年初八的时候,我开车出了车祸...” 
“我当时告诉你...车有事人没事...其实是骗你的...” 
赵云澜摸着那截不明物体,心里微微地颤抖起来。 
那物表面摸起来有些粗糙油腻,触感柔软。 
“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告诉你...” 
像极了—— 
“我烧了...” 
像极了人的小臂。 
 
此刻房里灯亮了,赵云澜被吓得跳起来,魂不附体地大喊道:“妈呀——” 
“你瞎叫唤什么!”赵欣慈怒道:“我要被你吵死了!” 
赵云澜抬脚踢了踢蛇皮袋,里面的东西才露出它的真面目——原来是!!!一只腊猪。 
“我过年开车的时候,山上冲下来一只野猪,不小心给撞死了,干脆就做成腊肉,分你一半...” 
哦,还不是一只,是半只腊猪。 
赵云澜愤怒地挂了电话:“......赵欣慈我可去你的吧!!!” 
 
虽然有些可惜,但赵云澜看着这半只猪就来气,心里发誓,哪怕天王老子来了,此猪他也是一定要扔的。 
第二日他拖着这倒霉腊猪,一路从三楼下到停车场,去年自己图好看买了辆保时捷911,如今只恨不得随便找人换辆路虎来用。 
塞是塞不进的,只能开着敞篷把猪放在副驾,车一发动颠簸起来,猪又一个劲地敲挡风玻璃,赵云澜实在没脾气了,给猪系上了安全带。 
被交警叔叔拦下来,也是很正常的。 
“你这...什么东西?”交警拿着根警棍戳了戳蛇皮袋,皱眉道:“打开来——” 
后面来车没能及时刹车,轰一声撞上保时捷的尾巴,前座赵云澜受到殃及,脑门磕上了挡风玻璃。 
副驾的蛇皮袋也惯性地往前一抖,从袋子里露出一个猪头,正对着交警。 
交警:“......” 
 
赵云澜想说是哪位天仙下凡脸着地,脚朝天眼睛顶地不看路,没想到还是个老熟人。 
“卧槽大宝——”祝红踩着双小羊皮哒哒哒地走到保时捷车前,一见是赵云澜就慌了神:“你没事吧?知道我是谁吗?” 
赵云澜顶着一头的血,想着还得回答交警的问题,面无表情道:“猪。” 
祝红:“......” 
赵云澜仰着头止血:“我没事,我知道你是祝红,应该要去医院了,你送我去吧。” 
祝红扶着赵云澜上自己的红色吉普,这车底盘略高,赵云澜脑子发懵,抬脚抬了三次才踩上去。 
还得打电话联系车行的人来把车领走,原地踏步时无意间瞥见副驾上有只猪,只得转头问赵云澜:“你猪...” 
赵云澜怒道:“你骂谁猪呢!” 
祝红:“......” 
进城两年多,祝红明显成熟了也精致了,但小时候毕竟也是成天干活的,穿着小西装小套裙小高跟鞋,扛个半边腊猪,不成问题。 
交警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开罚单都给忘了,任凭祝红载着赵云澜扬长而去。 
 
赵云澜的自愈能力受到了医生的认可,缝完针后仍一个劲的喊疼,医生又给检查了一道,发现后脑勺还有个李子那么大的包。 
“你这应该是哪儿不小心磕的吧...”医生问赵云澜要不要照个CT看看,赵云澜估计这包应该是刚刚不清醒的那会,被祝红那缺心眼磕的。 
照呗,反正祝红给钱,赵云澜领了单子就和祝红上五楼一起坐下了。五楼还有个妇产中心,一群大肚婆被人扶着进进出出的,颇为壮观。 
“哎大宝。”祝红的胳膊肘轻轻顶了顶赵云澜,赵云澜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咱也挺久没见了吧?等会你请我吃饭吧。” 
赵云澜一脸蛋疼地看着祝红,不可置信道:“你把我撞成脑震荡,还要我请你吃饭?你怎么不让我给你送个锦旗啊?” 
祝红拿着个小镜子整理自己的发型,嘲笑道:“别开玩笑了,你那脑震荡可是天生的。” 
算起来两个人快有三年没见,一重逢就是熟悉的味道,赵云澜面无表情地戳她痛脚:“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胖成这德行了?” 
化妆镜立刻被祝红捏出道道裂痕,她狰狞道:“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土。” 
“你这村姑!” 
“你个黑皮!” 
“你没男朋友!” 
“你个挫逼二十多岁连女孩手都没牵过赵叔叔整天跟我叨逼叨你知不知道我帮你应付了多少次——!” 
赵云澜吼道:“谢谢!” 
祝红也回敬他大喊道:“不客气!” 
 
“吵什么吵!”护士长暴躁地用夹板使劲敲着桌子:“这里是医院!要安静!” 
一名医生路过,看了护士长一眼,冷漠道:“大吵大闹,扣5分。” 
见护士长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赵云澜连忙上前:“别别别,是我们的错,医生抽烟来。” 
祝红在旁边连忙拦住:“这里是医院!” 
医生面无表情道:“抽烟罚200。” 
赵云澜大概真的有点脑震荡了,摸了摸裤子口袋像是要掏钱:“没带钱包,微信行吗?” 
医生:“……” 
祝红连忙跟医生赔礼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今天磕了脑子…” 
医生瞥了眼赵云澜头上的绷带,没再说什么。 
 
“赵云澜?” 
 
赵云澜一听这声就知道要糟,自己整整六年也没能见沈巍一面,不知道是命好还是点背,这才12个小时居然见了沈巍两回。 
沈巍仍戴着圆框眼镜,赵云澜细细看着,觉得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是他年少时候的模样,每根毛发都清晰可见,光影变幻间,沈巍也变成了从前那个满脸温柔的少年,正冲着自己微笑。 
“你怎么了?!”沈巍皱着眉头看着赵云澜额头上的伤口,伸出手轻轻地在纱布上碰了一下。 
赵云澜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事,做个检查。” 
“我…”祝红想上前帮他解释,却被那人的眼神吓得不敢开口。她十分肯定,若是自己现在跳出来认罪,沈巍会瞬间将自己碎尸万段。 
沈巍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祝红,他犹豫道:“祝红?” 
祝红点点头,沈巍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打量着:“你们…” 
沈巍看了眼祝红的肚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赵云澜和祝红被这突然的祝福整懵了,又听见沈巍道:“你…好好照顾自己。” 
沈巍这便走了,他走得有些快,一转眼就没入人群中不见了。 
赵云澜想了想,觉得沈巍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都怪你!谁让你吃这么胖的!” 
祝红:“……” 
 
照完CT从医院出来,赵云澜找林静要了沈巍的联系方式。 
祝红把自己车留给了赵云澜,作为自己犯错的惩罚。 
“就当是你变胖的惩罚了,你看你把我害成啥样了都,来来来,你这胖子也别开车了,对社会好。” 
这叫个什么事儿!祝红站在医院门口等着自己叫的车,恨恨地磨着牙。什么叫变胖的惩罚啊!误会就误会呗!你俩是朋友又不是情侣,这有什—— 
记忆与现实在脑海中来回滚动着,出租车在她跟前鸣了两声喇叭,祝红忽然就开了窍。 
在祝红心事满腹上了车的同一时刻,赵云澜坐在吉普车上,正对着沈巍的电话号码发呆。 
其实正如祝红所想,别说沈巍误会他已经结婚老婆怀孕,就算沈巍以为他孙子三岁,这个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少时玩伴,六年未见,结婚生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若有缘再见一面,说一句自己没结婚,也就是了。 
可此时此刻,赵云澜偏偏想要解释,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想解释。 
 
“喂,你好?我是沈巍。” 
赵云澜脑子里酝酿了千百种开场白,却张不开嘴说话。 
“请问你是?” 
我是?赵云澜想,我是谁呢? 
我是你的好朋友?是你的好兄弟? 
我是赵云巍啊,沈三。 
“…赵云澜?” 
沈巍的声音越过无尽时空,来到沈家门口的歪脖子树下,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趁他不备,在他的心上电了一下。 
赵云澜诶了一声:“是我。” 
“…怎么了?” 
“你在哪里?”赵云澜吸了吸鼻子,问道。 
 
“就这些吧。”沈巍把平板还给服务生,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好久不见。” 
赵云澜也变了很多,很难再从他身上看到当年那个在泥里打滚的少年影子,因为早上的折腾,一身体面西装略有些发皱,他盯着面前的水杯不言不语,光影交错,倒有股别样的颓废气质。 
这模样直接拖去拍个平面都没问题,沈巍想。 
赵云澜突然抬眼看着沈巍,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没和祝红结婚。你呢?” 
沈巍:“啊?” 
赵云澜又问了一遍:“你呢?” 
沈巍道:“我也没有。” 
赵云澜第一反应是沈巍没有和祝红结婚,瞬间又反应过来,痛骂自己脑子不好使。 
“嗨——”赵云澜把凳子挪腾到沈巍旁边,本想伸手揽他肩膀,见沈巍略有些不自在,又忍住了这个念头。“你说咱哥俩都一表人才的,怎么就没小姑娘喜欢呢?” 
服务员端着锅底上了桌,沈巍的眼镜花了,便摘下来收进自己包里。 
沈巍道:“我暂时还不想结婚。” 
赵云澜将一盘牛肉全部下进清汤锅,自嘲道:“我也不想结婚,老头老太快把我念死了都。” 
“赵叔和晴姨还好吗?” 
“好着呢。”赵云澜将牛肉全捞出来,盛在沈巍碗里。“想把他们接到城里来又不乐意,整天在村口跟人蹦迪。” 
“你说你也不回去看看,他们没事儿还老念叨你。”赵云澜见沈巍不动弹,问他:“怎么不吃啊?试试呗,你不爱吃辣,那酱给你调的可淡了。” 
说着又倒了一盘生菜进了清汤锅里,赵云澜和沈巍口味不调,特地点了个鸳鸯锅,可东西一上来,赵云澜又觉得没什么食欲了,就一个劲儿地把菜往清汤锅里下。 
沈巍夹了一筷子牛肉嚼着,确实挺合自己口味,忍不住多吃了几口。“三年前回过一次,没跟你说。”
 
赵云澜怎么能不知道呢,那时候他扒在墙头,隔老远看沈巍披麻戴孝地跪着,直到送葬的队伍走远了才回的家。 
沈巍没跟赵云澜说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哎我说。”赵云澜夹了片滚烫的牛肚卷进嘴里吞了,舌尖阵阵发麻。“咱们…” 
沈巍筷子停了下来,脸上带着探寻的表情看着赵云澜,没有了眼镜的干扰,眼睛里的茫然让赵云澜看得十分真切。 
赵云澜嘶嘶地吸着凉气,直拿冰水往嘴里灌,喝完瞬间觉得自己有了勇气,仿佛自己喝下的是一杯二锅头。 
他伸手拍了拍沈巍的肩膀,问道:“咱们还能做朋友吗?” 
沈巍垂眼思考片刻,才微笑着回答了他,蒸腾的雾气间,赵云澜分不清这笑是真是假,也不知他的话能信几分,一阵恍惚间,夹菜的手失了准头,手里的筷子不小心戳中了鼻孔。 
“卧槽啊——” 
沈巍:“……” 
 
这饭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服务生赶紧拿了牛奶过来,沈巍拿纸巾沾了牛奶,小心翼翼地往赵云澜鼻孔里擦。 
赵云澜仰在沙发上,沈巍捧着他的脸认真看着,鸳鸯锅仍在沸腾,两个人在渺渺烟雾之中投下极为亲密的剪影。 
沈巍有些走神,他手指不自觉地摩擦着赵云澜的胡茬,发现自己很想吻他。 
他松开了手,转身看向别处:“你怎么长这么大还是这个毛病?” 
赵云澜鼻子里塞着团纸巾,瓮声瓮气道:“我这是娇贵的少爷命,受不了惊吓。” 
沈巍的语气带了些嫌弃:“可没见过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少爷啊,赵云三。” 
赵云澜笑了,他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忽然又闻到了淡淡的白兰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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