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头小开沈巍x乡长儿子赵云澜
赵云澜破天荒地在家里跟沈巍念了一个多月的书,他本来脑子就活泛,沈巍又有耐心,夏末的时候已经会做小六的习题了。
杨晴高兴得直抹眼泪,成日变着法给沈巍做好吃的,初见时沈巍尚比赵云澜矮半头,一个暑假过去,沈巍已经和赵云澜差不多高了。沈巍认为自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赵云澜则坚信只要把沈巍的头发抹平,自己就能重归王座。
“都对了…”每天看赵云澜的习题,沈巍都会觉得惊讶,赵云澜从零起步,一日千里,从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文盲,飞跃到了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
小学生把自己的作业收好,喜滋滋地看着沈巍:“怎么样?你说的事我做到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一个多月不出去胡闹,赵云澜白了不少,头发也长长了些,看起来已经不太像一个皮猴,沈巍忽然间有种难以言喻的欣慰。
沈巍道:“行,你说吧。”
赵云澜眼睛转了转,突然觉得有些饿了:“咱们去煮黄豆吃吧?”
煮黄豆?沈巍虽然疑惑,倒也没说什么,点点头道:“那就煮黄豆吧。”
于是赵云澜便在后山的小树林里支起了一个火堆,拿着个空罐头煮黄豆。
让沈巍给他望风。
沈巍:“……”
沈巍问道:“为什么要我望风…”
赵云澜疯狂摘着豆荚,头也不抬道:“刘瘸子最近换了根儿拐杖,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听说打起人来可疼。”
沈巍嘴角抽搐地问道:“那和煮黄豆有什么关系?”
赵云澜骂了句笨:“你不帮我看着,万一他回来了,我们不得让他打死啊?”
沈巍:“……”
原谅他一城里的好学生,不知道你们农村套路这么深。
沈巍哭笑不得道:“这是偷东西!犯法的!”
赵云澜嘁道:“我帮他打了那么多年井水,也没见他给过我钱啊?偷东西犯法,虐待儿童就不犯法了?”
赵云澜居然还知道虐待儿童了,沈巍不知该欣慰好还是无奈好。
赵云兰啊赵云兰,别说你长得不像儿童,你上哪儿找一个十六岁初中留级两年的儿童去?
沈巍心知这人脾气倔起来劝不住,只好安慰自己,好歹只是偷点黄豆,不是偷什么值钱东西。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斑驳树影再掩不住沈巍的修长身形,沈巍皮肤甚白,在日光照射下显得格外闪耀。他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着,眼神略有些无措,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道细长的影子。
望风这事讲究一个不打眼,赵云澜能做,祝红能做,老郭家那口吃孩子勉强也能做,唯独沈巍不能做。毕竟若是有人路过,此般景致定会要多看上两眼,这一看,可不就破坏了望风的根本意图了么。
赵云澜此时正抱着膝盖煮黄豆,其实如果这样的沈巍让他看上那么两眼,开窍还能再早两年。
正巧一少年赶着一群鸭子路过,这便多看了沈巍一会儿。
“你是沈家的...”那少年叼着根秸秆,皱眉看他:“你没事儿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
沈巍甚少说谎,怕被人识破,心想只要来的人不是刘瘸子,他索性一律不搭理。
少年无缘无故被人给了个大白眼,十分不爽:“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理人的?”
“我站哪里...”沈巍担心他发现赵云澜,便上前一步拦他:“和你没有关系。”
沈巍家教严,不愿说谎便不说谎,未曾想自己的话被楚淑芝屈解成了关你屁事。
楚淑芝这才被气了个爽快,他将嘴里的秸秆吐到一旁,生气道:“你什么意思啊?”
沈巍不愿与楚淑芝多做争辩,楚淑芝却不一定愿意放过他。这少年也是个刺头,又不似赵云澜有个乡长父亲管着,武侠小说看多了,成日觉得自己是个大侠客,只想着与人干仗。
“来啊,咱俩比划比划。”楚淑芝这话忒无理,若让赵云澜听见了非得冲上去揍他,就这么一个看起来跟小姑娘一样的人,你好意思跟他比划?
然而赵云澜不在,且这话如果说出口,赵云澜不止要被楚淑芝揍,还要被沈巍揍。
“这睡家滴小害儿啊?”俩少年正推来推去,这厢刘瘸子已经回来了,他眯着眼仔细瞧着,认出来一个是老楚那不争气的,和一个没见过的。他松了口气,喃喃道:“只要不是老赵家那龟孙…”
“妈呀——”小树林里一声尖叫,惊出几只飞鸟,一个不明物体被抛出来,砸在地上几下弹跳滚动,停在了刘瘸子面前。
刘瘸子拿起拐杖戳了戳,是个金属罐头,上面的贴画被烧的漆黑,流出略有些粘稠的黄豆汁水,正冒着腾腾热气。
“还不跑!!!”沈巍平时看着温吞,关键时刻毫不含糊说跑就跑,还要拍一把楚淑芝的肩膀拉他下水。
楚淑芝:“……”
刘瘸子破口大骂:“赵大宝腻这挨千刀咧——咋又来偷饿家井水煮黄豆咧——”
赵云澜的声音渐渐远了:“井水还不四饿给腻打咧——”
沈巍和赵云澜跑了一会,发现没人追来,便扶着树休息一下。
赵云澜累得直喘气:“饿滴亲娘类…他咋不追了…”
沈巍倒和一个没事儿人一样,正想回答就看见方才那少年便他们狂奔而来,脚边还跟着他那群鸭子扑扇着翅膀嘎嘎叫唤。
楚淑芝动作太快,一转眼就不见了,沈巍心道不妙,抓起赵云澜就跑,赵云澜闭眼狂奔之际,听见身后隐隐约约的狗叫。
“饿滴神呀…他哪儿来滴狗嘛…”两人一路狂奔找了个墙头翻过去,那狗汪汪吠着,转了个方向追楚淑芝去了。
“我日哟——过哈卵——”沈巍难得骂了句脏话,听得赵云澜一愣一愣的。沈巍正从墙上破洞里观察情况,楚淑芝居然绕了一圈把狗又带了回来。他显然也发现了这堵破墙,便三两步冲来,一脚踏上墙下的破木箱,扒着墙头想爬上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赵云澜心中的英雄气概突然勃发起来,朝楚淑芝伸出援手,楚淑芝做不得多想,抓着赵云澜的手猛地一使劲,将赵云澜从墙头给拉了下来。
赵云澜:“……”
楚淑芝:“……”
赵云澜崩溃了:“你怎么那么胖!!!”
楚淑芝骂道:“滚!!!”
狗叫声越来越近,是生是死一线间,沈巍翻上墙头,朝着赵云澜伸出自己的手:“赵云澜!抓住我!”
赵云澜脑子发蒙,沈巍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破开万千迷障,狠狠敲了赵云澜一把,待得他回过神,沈巍已经将他们两个都拉上来了。
“你……”赵云澜和楚淑芝齐齐傻了,拿住沈巍那又细又白的胳膊不住揉搓:“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哪来这么大力气?”
沈巍挣开,楚淑芝放了手,赵云澜却又捏上来,沈巍便不管他了。
“我手劲儿挺大的。”沈巍虽是这么说,可两个少年加起来也有八九十公斤,沈巍自己体重都不过百,右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你这…别逞强了。”赵云澜摸着沈巍的手臂直皱眉,转头便喷楚淑芝:“谁让你那么胖的!要不是你,我和他早就跑了!”
楚淑芝:“……”
天地良心,就楚淑芝这身形,是万万担不起一个胖字的。
可沈巍毕竟救了自己一命,面对赵云澜这狐假虎威的架势,他只能忍了。
“谢谢你,你是沈巍对吗?”
沈巍点点头,也是一起逃过命的关系了,便礼貌问他:“你是?”
楚淑芝道:“他们都喊我阿楚…”
赵云澜便在一旁拆台:“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名字,因为他家里人怕他不好养活,给他起了一个女娃的名字,叫楚淑芝…”
楚淑芝嘲道:“你起的倒不是女娃名字,可你自己偏爱那么写。”
“好了好了,咱回吧。”沈巍打着圆场,心想一个赵云兰一个楚淑芝,乌鸦不要笑猪黑了吧。
于是赵云兰和楚淑芝便谁也不看谁,两只小鸡仔一样跟沈巍下了墙头。
赵云澜和沈巍走到了家门口,楚淑芝还跟着,赵云澜嫌弃地直挥手:“你咋还不走?还跟着我俩进家门咋的?”
楚淑芝不理他,冲沈巍一抱拳:“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如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沈巍:“……”
赵云澜伸手就要捶他:“你别攀亲带故的啊我告你!”
沈巍嘴角抽搐着点点头:“不必客气。”
楚淑芝三步一回头,沈巍只得冲他也抱了抱拳,楚淑芝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由于皮猴有人看管,赵乡长十分安逸地带着老婆去郊游了,在众多乡长里,赵乡长实在是一个非常浪漫的乡长。
沈家长辈走的也甚是干净,农村小孩早当家,谁不是十岁洗衣做饭的,放心地把巍巍留给了赵八岁。
时间接近饭点,两人准备做饭,赵云澜抓了两根干豆角和几个干辣椒,又从院里切了一小块腊肉洗了,肥的切片放在一旁,瘦的细细切成肉丁。沈巍不会做饭,在旁洗菜择菜,肥肉先下锅,待得滋出油来,再将切好的辣椒下锅翻炒,最后把剩下的肉丁和豆角齐齐下锅,再撒上些盐翻搅了一会便出锅了。
赵云澜将菜铲出来,见一旁沈巍正拿刀准备切糍粑,便说道:“我来我来,切这个有讲究的。”
沈巍不知切个糍粑还有什么讲究,见赵云澜盯着自己的右手便明白了,点点头把刀给了赵云澜。
糍粑结得十分扎实,赵云澜拿着刀与它咬牙切齿地搏斗了许久,沈巍在旁看了会就去收拾桌子了。
待糍粑煮的软糯粘稠,再放入切好的几片油菜煮个一分钟,撒上盐便出锅了。
干豆角炒腊肉是道常见的下饭菜,可没见过谁跟煮糍粑一起吃的,不过沈巍和赵云澜被狗撵得狂奔五里地,如果焖饭的话时间太长,只怕得活活饿死。
赵云澜把菜端上桌,自己还没吃,就先夹了几筷子肥肉扔沈巍碗里。
沈巍:“……”
赵云澜见沈巍没动静,问道:“咋不吃呢?我平时在家都没得吃呢。”
沈巍便咬牙吃下了这几块肥肉,怕赵云澜再夹给自己,便赶紧把剩下的扒给赵云澜,赵云澜不禁有些感动道:“你怎么这么好呢?”
沈巍勉强笑道:“还行吧,赶紧吃,等会凉了。”
赵云澜拿筷子的姿势十分别扭,沈巍觉得有些不对劲就问了:“你手怎么了?”
“手?哦没事…”赵云澜把手摊开,从食指到掌心是一连串的小水泡,沈巍看着都觉得心惊:“这…刚刚弄的?”
怪只怪赵云澜没文化,以往煮黄豆都拿鸡蛋壳,那罐头自己从来也没见过,谁知道火一烧就这么烫了?
沈巍听他解释只觉得自己又造了孽,毕竟罐头是他带来的,煮黄豆是他同意的,四舍五入,赵云澜这伤就是他造成的。
“不疼?”沈巍想着他刚刚还用这手拿刀去切那梆硬的糍粑,一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嘿嘿,还好。”赵云澜挠头笑道:“我伤惯了。”
大庆正在外面晒着太阳,被白鹅路过踩了尾巴,倒也不恼,只弓起身伸了个懒腰。
沈巍用指甲去掐赵云澜那水泡,面无表情道:“不疼?”
十指连心,赵云澜立刻龇牙咧嘴:“疼疼疼,我下次再不敢了——”
沈巍叹了口气,这才松手:“不是不让你玩,是让你注意一点…”又拿着赵云澜的手放嘴边吹了吹:“家里也没有药,这几天消停会吧。”
赵云澜被他吹得觉得有些痒,又不明白哪里痒,只呆愣地看着沈巍的嘴唇,忽然就脸红了。
沈巍疑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赵云澜抽回手,咽了口口水道:“没有,就是觉得有点热。”
沈巍想消停,可赵云澜不想消停,半夜里拽着沈巍出去晃荡,晃荡来晃荡去,就晃荡到了一片瓜地。
沈巍:“……”
赵云澜摇着沈巍的胳膊:“巍巍——”
沈巍忍无可忍道:“谁是你巍巍!不要叫我巍巍!”
赵云澜又哀求道:“哥哥——”
三岁见老,冲着比自己小两岁的人喊哥哥喊得毫无心理负担,从不要脸这点来说,确实无人能出其右。
沈巍都快哭了,捂脸道:“偷东西是犯法的……”
赵云澜义正言辞道:“这地是祝红家的,她平时老欺负我,祝伯伯经常送东西给我爹赔礼道歉来着。”
意思是——也不差这一瓜两瓜的。
“那也不能…”沈巍在道德底线猛烈挣扎着,赵云澜则疯狂试探:“就你没来的时候,我平时出门碰见,她一见我就敲我头,我都给敲傻了…”
祝红若是听见,必然会道出沈巍心中所想,不赵云澜,你傻绝对是天生的。
“你…好吧。”沈巍无奈道:“那只能挑个最小的…”
沈巍看着精明,其实有些地方还真不如赵云澜,就心软这点已经让赵云澜摸透了自己还浑然不觉,不知道被赵云澜忽悠着干了多少破事儿。
赵云澜兴高采烈地就要去摸瓜,被沈巍拦住了:“你手有伤…”沈巍又叹了口气:“我来吧…”
沈巍摸着黑钻进了瓜地里,赵云澜蹲在一旁看星星,乡村空气甚好,漫天星河看得极为通透,夜风扑得枝叶婆娑作响。
赵云澜望着温柔的星光,心里说不出的惬意,心想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那该有多好。
沈巍摸瓜归来,见赵云澜正发呆,便开口问道:“你想什么呢?”
赵云澜心里舒坦,一时说漏了嘴:“我想永远都能像现在这样。”
夜风清凉,吹起沈巍几缕头发,赵云澜看着,眼里是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温柔。
又一次突破自身极限的沈巍崩溃了:“……你要我给你偷一辈子瓜?!”
他将瓜摔在地上转头就走,西瓜摔成两半,赵云澜赶紧揣上瓜去追他:“哎我不是那个意思——”